第201章 南天(1 / 3)

唐残 猫疲 4833 字 2019-11-08

不日之后,周淮安已经站在一艘大海舶雕文漆彩的船首上,看着一望无垠的海平面和远处如隐若现的地平线,那是海南岛和雷州半岛之间的分野。

如今的三江巡防军怒风营,在与广府连为一体的经济条件改善和产出稳步提升的情况下,实际上已经扩充到了战兵十营了;差不多是六到八户养一兵的比例。所以大可以抽调出相对满员齐装的五营人马来,做那渡海而击的驰援安南之举。

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周淮安借着自己的职权便利和留守司的名义,位于珠江流域和潮汕平原內的土蛮势力,已经被轮番练兵的义军所部给清剿得七七八八;先后有数十个居于偏僻险要的寨子和聚落,被焚掠摧毁或是被强制迁徙到特定的编管区內,最少贡献了两三万口的廉价劳力了。

此外,大抵还有数量更多实力和规模较小,而影响有限或是夷汉杂居的山中村寨,摄于大势对义军表示出了顺服和遵从之意;而按照比例差遣出了一些青壮男女,到山下的工场、矿山和田庄中干活,姑且充作有偿的劳役换回盐巴、铁器等民生物用;也算是将日常生活所需的命脉,变相控制在义军简略的经济体系当中。

因此在北边闽地打成一片无暇他顾,只要守住江西方面韶关山口和狭道天险的情况下;靠剩下不满编的五个营,外加上二十几团的轻装驻队,完全就可以控制的住基本局面。而且就算是作为运载部队的船只也是现成,原本就是为了锻炼水师的预备役,而存在专属近岸航运队伍。

尽管如此,在整备行装出海并且获得留守司有限的帮助,还是耗费了周淮安的数天时间才得以成行。

只是在出海之后没有多久,周淮安就有些后悔了;毕竟相比后世那些平稳舒适设备齐全的渡海邮轮,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海船船舱里,依旧是阴暗潮湿到处漏水的典型代表;更别说因为船体浮载力有限,而导致的明显摇曳与晃动了;哪怕是在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依旧是如此。

因此,在这十几条大海船上的义军士卒,都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某种晕船的现象了。还有一些人因为饮食不调的水土不服,而出现了上吐下泻症状,这时候当初搜罗了全广州城所准备的,各种丸散油膏(万金油、行军散、伤创白药等)的应急药物就得以派上用场了。

此外,周淮安的这艘座船上别号“老螃蟹”的资深船头,还给他献上了一个可以缓解航海症状的土方子。就是用活鱼身体里挤压出来的半透明汁液,含着姜片一起喝下去;虽然个中奇腥的滋味简直让人入口既呕,但是许多人坚持或是被迫喝了吐,吐了喝数次之后,那种在船上举步维艰的恶心和眩晕症状,还真的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。

然后再吃一些粥水和糕饼糊糊,很容易就胃口大开的慢慢恢复过来了。

而在这次海上相对单调枯寂的航行过程当中,船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在舷边垂竿钓鱼,或又是拿那些盘旋在船尾涡流上方的海鸟什么的射击练手,或又是在那不停摇曳的甲板上做那角抵、搏击之戏,来且做慢性的适应训练了。

好在从广州前往安南,本身就是一条自秦汉以来就已经通航往来的相当成熟航线,又有贴着近岸的大陆边沿为参照,还有一些民间所建造的高塔,在夜间可以通过顶端的隐隐灯火方向上的指引;所以在一年四季的绝大多数情况下,这条航路只要两三天就可以往来一次了。

尽管如此,在路过安南最东端的陆州(今越南东兴市附近)之时,还是遭遇了一场不小的暴雨和风潮;那种人力有尽渺然于天地伟力之间,而形同无根飘萍的空虚和无力感简直让人绝望。

所以周淮安和他的部下们,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些海上人家为什么会在船尾专设的神龛里,供奉上中土的妈祖、龙王,外域的海君和水神之类,形形色色名目繁多的信仰对象。